本文转自:萍乡日报
陈放
两年前的元旦节前夕,我所就读的意大利米开朗基罗美术学院,迎来了20天寒假。我和同学小朱决定,效仿本地那些年轻的背包客们,背上行囊,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挪威极光之旅。
我们的计划是:从温暖的意大利乘坐廉价航班先飞往欧洲偏北部的荷兰,在当地进行一周左右的准备工作,一边让身体适应往北越来越冷的气温,一边在当地购置一些围巾手套之类的防寒物品,然后再踏入处于北极圈的挪威。
荷兰一年四季只有短暂的时光拥有日照,大部分时间都是细雨绵绵或阴冷肃杀,不见一点暖色调,所以我们在荷兰的准备工作就以短于预期的时间处理完了,没有任何留恋,立刻飞往挪威的首都奥斯陆。
晚上8时抵达奥斯陆后,我们只稍作停留,第二天在酒店吃早餐时稍微体验了一下全球最贵的物价之后,就动身飞往下一个中转城市博德。博德位于海边,我们赶到博德时,发现太阳已经快下山了,而驶向我们最终目的地的渡轮一天只有两趟,所以我们一下飞机就马不停蹄地赶往港口,去购买渡轮的票。
港口的海风凶猛无比,本就疲惫的身体更加吃不消。我和小朱在港口来回寻找售票处,并一次次登上靠边休整的邮轮询问工作人员,哪艘船去我们的目的地。因为来这里旅游的人大多都是跟团游,背包客可以说少之又少,加上在意大利读书,我们使用的语言主要是意大利语,在向当地人问路时,虽说用的不是特别流利的英语,交流起来困难重重,但最终还是问到了具体的渡轮位置。当我们来到渡轮时,分明才下午3点多,太阳却已是无限接近于海平面。眼看渡轮马上就要出发,我们还没买到票,心情就变得很糟糕。因为多耽误一天,我们的预算就会严重超支。万般无奈,我与小朱只得鼓起勇气登上了即将出发的渡轮。
在渡轮的卸车舱,迎面碰上一位工作人员。我询问他是否可以登船购票?不承想,出乎意料的一幕发生了:
“你们是开车来的吗?”
“不,我们没有车,徒步来的,请问是否可以在船上补票呢?”我实话实说。
“没有车的话坐船是免费的。”
“您的意思是,不开车上船,乘船是免费的?”我怕听错了,忙问。
“是的,没有开车的话,不需要船票,直接上三层等着开船就可以了。”
得到对方明确的回答,我们万分感激,兴奋地跑上了三层的旅客间。此时船正缓缓启动,随着汽笛声响起,我们的困意慢慢席卷了上来,在大约4个小时之后,船到岸了。
罗弗敦群岛,不只因为这里是最佳的极光观测点之一,它更以拥有着世界上最孤独的小镇——奥镇,而闻名于世。那些被大雪覆盖的高山、峡谷,和峡谷之中流淌着的大西洋,这样一个奇异的地貌,正是世界上独有的挪威“峡湾”的风光。挪威人在高山和大海之间构成的峡谷边缘修建的窄窄的公路路面上,撒上了一层磨碎的小石子,既增加了往来汽车的安全性,同时也方便了行人不至于被结冰的路面滑倒。路两边零星分布着一栋栋小木屋,因即将迎接元旦而装饰了彩灯,照亮了道路的视野。小木屋多被粉刷成鲜艳的单彩,与背景的雪山融为一体,显得别有情趣。奇怪的是木屋里基本没有什么人,估计房东多半是去欧洲南部避寒,或是去地中海寻找他们在平日生活中难得一见的太阳了。
由于湿滑结冰的道路,我和小朱小心翼翼地走向预订的民宿,一路无语。
到达民宿后,我们一打开门就不禁惊叹挪威人的生活之奢侈。一栋栋独立的小木屋,何来集中供暖一说呢,可室内的温度甚至能让我们脱得身上只剩下短袖,诧异的是,我们没来时室内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温度。这些民宿实行的是甩手式管理,房东给我们发送了一份电子密码,用来打开民宿的小盒取出钥匙,全程没有前台和任何的工作人员,为此我们还因为找错了民宿门牌号而差点闹出乌龙。
在民宿安顿好后,我们便想着出门找个小卖部买些补给品。结果一路上看到的所有小超市无一例外都挂着同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元旦休假三天”。不只是超市,饭店也是一样。我们突然反应过来,因为我们采取的是“特种兵”式的背包客旅游方式,事先没有带任何食物,接下来的3天我们都得挨饿!
在喝了一夜的自来水勉强入睡后,第二天大约9时天亮了,我们赶紧取出摄影设备,走出民宿的大门。虽说太阳才刚出来,可看上去就像只是把太阳在海水里涮了一下似的,一出来就挂在与夕阳类似的高度上。因为人迹罕至,我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纯净的天空。北极的山脉远远地矗立在海的另一边,天上的云彩是一段一段的,有如马路上无数条斑马线一般,一直连接到大海尽头和远方的山脉上。而近处是被萎靡不振的太阳染得发红的雪山和悬崖,脚下则是汹涌不止的大西洋。与此同时,我们也看到了“世界最孤独小镇”奥镇的身影,看起来它似乎并不遥远,可我们走过去却足足花了2个多小时。赶到镇上才发现,整个小镇基本上也是空无一人,大小店铺全部歇业。我们没有找到想要的食物,在返程的路上惊愕地发现天已经黑透了。
摸黑回到民宿,24小时粒米未进的饥饿感开始炸了,看到什么都想吃。于是我们开始猛灌自来水,躺在床上盼着天亮后出去继续寻找食物。
登岛的第3天,还是没有找到一丁点食物,我们饿得已经无法出门在雪地上行走了。
这天晚上,正当我们坐在沙发上苦思冥想时,突然在窗外看到一束刺目的绿光,小朱首先喊了起来:“是极光!”我们慌忙穿上防寒的衣服,拿上相机冲出房门。此时天上挂着淡淡的极光,极像从星空垂下的、随风飘动的窗帘。我们赶紧举起相机拍摄,激动得甚至忘记了戴手套,等到反应过来时,虽然才短短不到10分钟,手上就已经生出了冻疮。但我们已顾不上这些了,只见极光一会儿盖满我们头顶的整片天空,一会儿又飘到远处的雪山顶上,像给雪山罩上了一把巨大的彩伞,又像巴洛克时代女士们爱穿的裙装,甚至还像随风飘荡在太空中的巨型水母一样,给人以无边的遐想。我们不禁感慨:“在世界最美的景色面前,眼睛享了福,肚子却正在经历饥荒。”虽然饿得身子发软,但能将这种世间罕见的自然现象尽收眼底,也算不虚此行了。
第3天晚间,我们意外地发现附近有家餐厅开业了。我和小朱终于吃上了一顿并不情愿却又不得不吃的“高档西餐”,人均消费了相当于1500元人民币。
随后,按照计划中的返程路线,一路向南,回到了温暖如春的意大利西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