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山、王屋山深处,五代荆浩在此写生

拓荒号:拓荒牛 (开说)



唐末五代时期,画家荆浩出生于河南济源,为躲避战乱,他常年隐居太行山、王屋山深处。荆浩博通经史又善画山水,作画有笔有墨、水晕墨章,勾皴之笔坚凝挺峭,表现出一种高深回环、大山堂堂的雄峻气格。这里的山水养育了荆浩,以及后来他的学生关仝。

河南济源的太行山、王屋山,横跨河南、山西、河北等省,是北方著名的山脉。《列子·汤问》中以这两座山为引子,讲了一个“愚公移山”的故事,“太行、王屋二山,方七百里,高万仞,本在冀州之南,河阳之北。北山愚公者,年且九十,面山而居。惩山北之塞,出入之迂也……”故事当然不是真的,但列子一定见过太行、王屋两山。太行山、王屋山是自然天地之造化,可以想见,列子见太行山、王屋山连绵起伏的峰峦,层峦叠嶂推进,而后悟出“智”与“愚”的道理,以及挡路、移山之励志故事。


王屋山

可见,造化是“心悟”的源头,天地是“心悟”之根本。一切众生、万物给予的启示可以悟出许多哲理,列子可以借太行山、王屋山的自然造化讲移山的信心和毅力;庄子看蓝天、白云而想鲲鹏展翅九万里,悟得遨游之神韵;望洋兴叹而生超现实之想象,海涛滚滚会有逍遥之灵感。唐末五代画家荆浩长期在太行山、王屋山安心悟道,汲取了天地之精华、造化之灵气。雄浑山川给予他的启示,孕育了他的画风,并创建了独特的北方的山水画。

四季并不常青,色彩总有变化;日月阴晴圆缺,雨、雪、云、雾乃朝夕之气象。天地万物是老师,是文学、艺术创作的依托。荆浩曾在太行腹地五龙山这一带写生,观其画、看其写生处,用画作和实景相对照,说像,又不像——那种像,是自然现象的启发,可能他在山川的脉络中发现了“皴法”“点厾”;而不像,是画面生出的涵涵大气,是精神上的一种“物我合一”。


五代 荆浩《匡庐图》

我想起唐代画家张璪的“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一说。师造化,最终必须上升到有心所悟,最终的“心悟”是一种想法,是主观意愿所致。荆浩著有山水画理论之作《笔法记》,在今天看来当属经典。他提出气、韵、景、思、笔、墨的绘景“六要”,是浸在深山之中的“心悟”所得,他的作品《匡庐图》《雪景山水图》等,也应是太行山给予他的感觉积累,以及基于此的悟得。

如今,富春江有一段被打造成黄公望《富春山居图》的写生点,或许,这是为拓展旅游资源而开发的。其实,当年黄公望可能并没有在这里的某地、某处停下写生过,而只是在山里边走边看,坐在石头上眺望,听山涧流下的溪水的歌唱,某一排大树前,也许真的留下过他的脚印。

对于绘画来说,自然乃“造化”,天地汇聚“心源”。自然界所有的景、物、人的表现如果停留在现象的描述上,是没有意义的。联想到评论艺术、文学、音乐、绘画的创作表现,有句话叫“功夫在诗外”或“功夫在画外”。所谓诗外、画外的功夫,正是心悟后所表现的诗性和画面的意境。

中国画的水墨是黑、白、灰的变化,所谓“墨分五色”,蕴含山川大地之旷达和绘画技艺之纯熟。墨之透显,似风起云动之开合;墨之渗化,若涓涓细流之潺动。“墨分五色”蕴含大地万物之缤纷,故有墨彩之说;墨的枯、湿、浓、淡可以想象成四季转换,乃成“润含春雨,干裂秋风”。墨与水相合浓淡渗化而生韵,若山川大地劲健、清奇、疏野,有豪放之气息与格调,此“气”“格”乃“造化”之神韵,山水随“心”随“缘”而动,皴法、点法则跟着“悟”走。


五代 董源《潇湘图》

写生,是写自然的感觉而生心中的山水。西方画家梵高在法国南部城市阿尔勒写生,在城内画街口转角的咖啡馆、城外画吊桥和桥埠的浣纱女。梦幻的黄色咖啡馆和深邃的蓝色天空、吊桥拉杆缆索的直线与水纹的曲线,以及构成河边洗衣女的色块,都是藏于内心浪漫的“主观”表现;梵高又在瓦兹河畔小镇奥威写生,画小教堂、画麦地。教堂略有倾斜、风吹麦浪翻滚,流动的、带有稚拙的线条,这些正是他对自然倾注“心源”后所表达的情感,笔下描绘心中的风景。

莫奈在塞纳河入海口勒阿弗尔,画海边港区的日出。远处岸边的吊车,水面摇晃的小船,太阳在水中的一抹亮光,那种写意处理自然景物的感觉,却来自东方。画面中的疏朗挥洒,可谓“逸笔草草”,表现自然的手法吻合了东方理念“外师造化,中得心源”。

毕加索也常常使用中国式的散点透视完成诸多作品。“心源”是毕加索作品的灵魂,演绎出《哭泣的女人》,扭曲的五官、稚气的造型创造出立体的多维空间;“造化”同样是毕加索创作的源泉,经他的“心源”流淌出巨作《格尔尼卡》,具体的牛头、马面、挣扎、哭泣等形象的散点组合,描绘了一幅震撼世人的反法西斯图卷。

艺术创作中,“心”需要经过长期准备、重重磨炼,才能将“造化”变成创造。登高山望远则心旷神怡,东临碣石观海则心潮澎湃,每个人或许都可以有几分是艺术家。


莫奈《日出·印象》

原标题:《太行山、王屋山深处,五代荆浩在此写生》

栏目主编:黄玮 文字编辑:栾吟之 图片来源:本文图片均为资料

来源:作者:黄阿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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