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的喜剧

本文转自:青岛日报

  □米荆玉

  去年里院喜剧节上演了一部环境戏剧《俄狄浦斯与机械神谕》。现场只有一个演员,他浑身裹着水草般的外皮,身体看上去由动物躯干和钢铁假肢拼接而成。这个异星异形全程躺在地上,周围不到两米的距离围拢了几十个观众;这出戏没有台词——一位临时义工朗读A4纸上的指令,邀请一位或者数位观众戳、掰开、挪动、翻检这只生物,写下各自的观察报告。随着对这个非人角色的“考察”越来越粗暴,观众逐渐被微妙的心理驱动分化成不同的情绪阵营:在某个瞬间,奇妙的通感让我感觉自己才是那个被晃动拉扯、被如同破娃娃般拽开的俄狄浦斯,这种羞耻感、撕裂感不断投射到自己身上,直至我难以忍受、起身离场,全程这位躺卧的“俄狄浦斯”未发一言。

  里院喜剧节给我的另一个情绪钟摆跟喜剧无关。那天在采访黄渤之前有一个多小时的空档,我在古巴文化交流中心候场,恰好这一天是摇摆舞爱好者的聚会日,十多个舞者跟着导师从生疏到热烈学习热舞,把南美的节奏和能量释放在老里院一个略微下沉的空间里。街道外是兴致勃勃的游人簇拥着头套演员的喜剧节巡游,屋内是带有热带湿绿底色的摇摆舞狂欢,两种场域的拍打产生不同的吸附力,我跟两位服务员裹挟着做布朗花粉运动。喜剧节与里院生活的并行不悖、各自奔流,让这一刻变得灿烂闪耀。

  今年里院喜剧节的剧目里包含了独角戏,这让我回想起2005年“台北-青岛小剧场戏剧演出季”,当时我第一次见到了独角戏和女性主题戏剧,参演剧团名为“外表坊试验团”。这个名字的典故困扰了我许久,后来才明白:“百老汇(500座以上商业剧剧院)”对应着“外百老汇(500座以下实验戏剧剧院)”,“外表坊”自然对应着“表坊”,亦即赖声川导演创立的“表演工作坊”,简单一个剧团名字暗含了致敬、自嘲、戏谑、自我定位等多重涵义,值得玩味。

  一出戏可以在人心里重演很多年,一句台词也能在心里复排很多遍。去年喜剧节论坛上一位嘉宾表示:脱口秀是最好的医美。我想对于里院来说,喜剧节也是非常精彩的医美,为石板、红砖、灰墙加上一重戏剧的滤镜。现在路过老里院,路过广兴里、镇海楼、木更楼等一个个“剧院”,脑海中不时闪过一部接一部戏的吉光片羽。里院喜剧节给人的感觉仿佛一个没有红毯的电影节,四十多位嘉宾被“明星电话亭”等小创意固化在喜剧节的环节里,而《俄狄浦斯与机械神谕》这样的作品无疑极大拓展了喜剧节的外延。今年喜剧节增加了黄子韬、范丞丞两位召集人,也同步增设了时尚音乐环节,形成了多重复合的节庆魅力。

  喜剧节来了,对于青岛人的自我审视又多了一重视角。从黄渤到我采访的大多数青岛脱口秀演员,都会强调“我不是我同学里最搞笑的那个”。一个城市的喜感从何而来,需要一届接一届的喜剧节来深度开掘。一百年前的里院,有文人雅集、新派影院、街头曲艺,这些历史沉淀在梁实秋的散文里待人翻阅。百年后的里院,喜剧节年年相约,“流动的盛宴”不只是蛤蜊、啤酒,最有喜感、最有戏的还是本地人。


(娱乐责编:拓荒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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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9月22日 13:12[查看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