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浪山小妖怪》,后劲有点大。
不知道,你代入的是谁——
是走出浪浪山的“小镇取经家”,还是奋斗多年才升上去的副主管洗菜工?
是看似有权有势实则做牛做马的豹首领,还是在小雷音里身披金身的假神佛?
这是一场无名者的修行,你在取谁的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经要取。
不管是真和尚还是假唐僧,是六耳猕猴还是齐天大圣,也不管求的是长生不老还是荣华富贵,众生皆在自己的取经路上。
唐僧取经为渡众生,浪浪山的小妖取经为渡自己。
小猪妖和蛤蟆精的经书叫“阶级跃迁”。哪怕刷锅刷掉鬃毛,也要考进“大王洞”体制内,誓死守护“9981”工牌,努力在妖界食物链底端活下去,也让家人吃包子、有面子。
猩猩怪和黄大仙的经书叫“自我实现”。社恐宅男要找到自己的名字,骗吃骗喝的散仙,想成为名正言顺的神佛。
四个小妖要取的经,恰是人间最朴素的道:要活下去!要活出名堂!
每个人要取的经,都是自己内心的欲望。我们因为它挑起担、牵上马,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罢艰险又出发。
但真正的九九八十一难,也许不在灵山脚下,而在每一个岔路口面对选择时,你与自己的对话:我到底是谁?我来自何方?我要到哪去?
取经之路走得多了,自然会懂得一个道理:这个社会就是一个巨大的小雷音寺。
你会无数次踏进它,或许你正身处其中。“佛祖”端坐宝相庄严,梵音绕梁如同天籁。
当大家披上华服、塑上金身、戴起面具,满口仁义道德、梵音妙语,演技演到炉火纯精,假话假到骗过了自己。
电影里一幕充满现实的隐喻:法相之下藏着狐狸的尾巴,如同读反腐倡廉报告的手腕上戴着名表。
等障眼法散去,往往是一纸通告,原形毕露。
这个社会是这样的:真佛难见,但雷音寺少林寺里,满是千年的妖怪、万年的王八。
你或许会问:凭什么他们沐猴而冠?
小雷音寺能千年不倒的秘密,从来不在妖怪——
而是那些端坐云端的真佛,微笑默许了这场戏。
电影最后,四妖变回野猪、蛤蟆、黄鼬、猩猩,直到最后,我们也不知道它们的名字。
英文片名《Nobody》点题——我们和浪浪山上的小妖怪,都是无名之辈。
电影落幕时,银幕上闪过一行字:“敬每一个勇敢出发的自己。”
我们这些走出浪浪山的小妖们,可能没有办法、更没有资本潇洒地说:
我只在乎出发,不在乎结局。
一定是在乎的,最初的最初,我们都是希望走到西天,拜到如来,功德圆满,长生不老。
只是出发的这一路,我们逐渐发现,满天神佛,但最终,拜来拜去,拜的是我们自己。
命难改,运已定,唯一的变量,只剩下我们这些小妖怪,用尽全力打出的绝招。
那还有什么选择呢,既然无可依仗,那就只剩下尽力而为,无愧于心了。
只剩下给自己的那句:踏上取经路,比抵达灵山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