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里,我听见种子“说话”

本文转自:岳阳日报

    教育,是晨光破雾时第一缕照进童眸的暖,是山风掠过书页的轻,亦是岁月长河里永不熄灭的灯。

    休完产假回校那天,推开六年级教室的门,孩子们齐刷刷地投来警惕的目光——怎么来了一个新老师?

    第一堂课,孩子们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讲台下的纸飞机比课本厚,讲桌上的墨水瓶里漂着一只纸折的小船。我深吸一口气,把那只小船轻轻捞出来,问:“谁折的?手艺不错。”角落里传来一声嗤笑,声音来自小杰。

    小杰是单亲家庭,母亲远走他乡,父亲常年在外地打工,只留他一个人住在半山腰的土屋里。家庭的原因让小杰的性格有些孤僻,第一次找他谈话时,他梗着脖子说:“我习惯一个人。”

    为了让小杰自信起来,我给他找了个活儿干:给花浇水。他先躲在窗后观察别的孩子怎么做,再有样学样的干,最后干得像模像样——办公室门口那株瘦弱的月季被他浇得冒了新芽。小杰蹲在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新生的芽尖,嘴角第一次有了弧度。那天放学,他把一张折成小船的纸条塞进我手心,上面写着:“老师,我今天很开心,明天还能浇花吗?”

    转眼到了拍毕业照那天。快门按下时,小杰悄悄侧过脸,用口型对我说了句“谢谢”。我没听清,却看清了他眼里的光。

    送走毕业班后,我便开始带四年级的学生。教室窗外,一树栀子花落了又开。期中考试前,小彤开始梦游。她父母着急地向我求助,我便拉着小彤聊起了天。小彤说:“老师,我怕考不好。”我告诉她:“无论考多少分,在我们心里,你都是独一无二的那颗星星。”那一晚,我们拉钩,许下了属于我们师生二人的约定。

    两周后,小彤的妈妈来学校,攥着我的手说:“孩子能一觉睡到天亮了。”

    期末那天,下着细雨。收卷铃响,孩子们冲出教室,小彤也把试卷塞给了我。我展开她的试卷一看,作文题目是《我最想守护的人》,写的是我。作文的结尾,小彤的文字让我湿了眼眶:“老师,你像山里的月亮,走夜路的时候,一直跟着我们。”

    有人问我:“留在这个乡村小学,值吗?”

    值啊,怎么不值?我想起小杰跑完步递给我的那瓶水,瓶身贴着歪歪扭扭的便利贴——“老师,喝水”;想起小彤第一次在课堂上举手发言,声音小得像蚊子,却让整个教室瞬间安静。山风会老,星光会暗,但种子一旦发芽,就会自己去找太阳。

    此刻,我站在讲台上,窗外又是一季栀子花。粉笔在黑板上沙沙地走,孩子们齐声读:“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他们的声音稚嫩,却像山涧的溪流,一路叮咚,奔向远方。而我,愿意做那溪边最普通的一块石头,听他们一路歌唱。

    平江县第二学区水南小学教师李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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