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梅子黄时雨 阁下又该如何应对呢

◎赵柒斤

眼下江南还处在高温闷热的梅雨季,面对时晴时雨的天气、闷热潮湿的居住环境及食品和衣物易发霉变质的窘态,人们更多的是愁闷和无奈。正如北宋词人贺铸所言:“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不过,文人愁闷,劳动人民却独辟蹊径地搞“偏方”,巧妙化解梅雨季的生活难题。宋代清源(今福建泉州)学者庄绰史料笔记《鸡肋篇》对此有所记录,江南“地早湿而梅雨郁蒸,虽穹梁屋间,犹若露珠点缀也”。为防粮食霉变,江浙一带“仓庾去地数尺,以板为底,稻连秆作地收,虽富家亦日治米为食,积久者不过两岁而转”,笔者家乡一直以此法储粮至新米上市。而高寒的陕西,“官仓积谷,皆不以物藉,虽小麦最为难久,至二十年无一粒蛀者”,普通老百姓家则在农田中挖窖,“开地如井口,深三四尺,下量蓄谷多寡,四围展之。土若金色,更无砂石,以火烧过,绞草絙钉于四壁,盛谷多至数千石,愈久亦佳。以土实其口,上仍种植,禾黍滋茂于旧,唯叩地有声,雪易消释。”

农耕时代,夏日“汗滴禾下土”,用什么洗衣洗澡?浙中地区的皂荚很少,“澡面涴衣皆用肥珠子”。何为“肥珠子”?“木亦高大,叶如槐而细,生角,长者不过三数寸。子圆黑,肥大,肉亦厚,膏润于皂荚,故一名肥皂,人皆蒸熟暴干,乃收。北人亦取肥珠子为之。”原来古人用的“肥皂”是一种植物的果荚提炼而来。用这种原始的“肥皂”洗沐,不仅除垢,还能怯风湿、治皮癣;洗衣,不仅不会伤害纤维,还不会掉色,颇受青睐。当时,杭州人还以此发明了“香皂”:“取皂荚子仁煮过,以糖水浸食,谓之‘水晶皂儿’。”当然,用此“香皂”洗头容易掉发。

夏日里人体能量蒸发厉害,需要植物油补充。宋代人便榨出了食、燃两用的“芝麻油”,“油通四方,可食与然者,惟胡麻为上,俗呼芝麻。言其性有八拗,谓雨旸时则薄收,大旱方大熟,开花向下,结子向上,炒焦压榨,才得生油,膏车则滑,钻针乃涩也”。陕西一带则以“食杏仁、红蓝花子、蔓菁子”榨油,这种油“亦以作灯”;山东一带则“以苍耳子榨油”食用。

唐朝时,人们在夏天已开始享受“啤酒”和“饮料”。唐代文学家段成式笔记小说《酉阳杂俎·前集卷七》介绍了两种名酒——“昆仑觞”(“酒之芳味,世中所绝,曾以三十斛上魏庄帝”)和“青田壶”(“青田核大如六升瓠,注水其中,俄顷水成酒,味醉人,以供其宴”)。段成式虽说“昆仑觞”用河源水酿造,但应该是发酵出来的“粮食酒”,而后一种更像现代人喝的“果酒”或“果汁”。段成式还记录了古人制作“冰镇啤酒”的方法:“魏正始中,郑公悫三伏之际,每率宾僚避暑於此。取大莲叶置砚格上,盛酒三升,以簪刺叶,令与柄通,屈茎上轮菌如象鼻,传吸之,名为碧筒杯。”由此可见,魏晋南北朝时,中国人已开发了“果汁”和“冰啤”。

面对毒热生“疮”和“中暑”,古人用“偏方”医治。庄绰《鸡肋篇》中引《本草》医治之法:“酒大热有毒,能行百药。服石人不可长以酒下,遂引药气入于四肢,滞血化为痈疽。是白酒曲中多用草乌头之药,皆有大毒,甚于诸石。”原来,白酒在古人眼里还是一味“通血脉、散湿气、行药势、杀百邪恶毒气”的良药。

而治疗中暑办法简单却高效:“但用辛甘发散,疏导心气与水流行,则无能害之矣。”宋代学者叶梦得《避暑录话》举实例论证此“偏方”有效。有一次,一个马夫盛暑天骑马赶路,突然气绝倒地,他见状急忙往马夫嘴里灌“五苓大顺散”的药水,却没有疗效。眼看已过最佳抢救时间,同伴王相取来一颗大蒜,在路上铲些热土一起碾碎,加净水搅拌,过滤渣滓后,撬开马夫的牙齿灌了进去。不一会儿,马夫苏醒过来,到了傍晚,就骑着马离去。

在科技落后的农耕时期,人们生活中的许多“偏方”,看似笨拙,实则蕴含着人类智慧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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