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桩奇案,串联起一个平行世界中的前朝秘史

拓荒号:拓荒牛 (开说)


《遗神》是青年作家王若虚创作的架空历史题材长篇小说。这是一部关于小说的小说,一部关于历史的历史,一本书之书。

14世纪初,辉煌的卫朝灭亡,天下四分五裂。长江以南、东海之滨的扬国都城内,年轻的曲少毫官阶低微,整日伏于酒馆茶肆,旁听市井传闻,撰文汇报上级,毫无前途可言。

某日,身负外交密令却又声名狼藉的渤都国特使离奇死亡,让曲少毫在机缘中成为核监院官员居游刃的助手,二人共同查案,在深险的朝堂角力场中苦苦寻觅真相。

此后十多年,又经“虎牢案”“皇族案”“焚宫案”等案件的洗礼,曲少毫不断成长,也不断面对新的人生困境……东扬国上下也将迎来最终考验:面对华夏一统的大趋势,生死存亡,该如何抉择。


《遗神》,王若虚 著,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

>>内文选读:

金酒案

哈臣额狼·冬尔信,卒时年四十二,在东扬国担任渤都特使已有两年,和曲少毫来都城几乎是前后脚。区别是,曲少毫来,东扬城只是多了个无名小卒。哈臣额狼来,东扬城多了一大祸害。

光是曲少毫自己的小说汇报里,哈臣额狼的事迹就不少:两次违反规定在城内纵马;被太司纠严词训诫后稍微收敛,改成出城骑马散心,踏坏民田、往水井撒尿之类已经算当地百姓的幸运,运气不好的话,草房顶上会留下渤都特使的箭矢纪念品;光天化日喝个烂醉,在大街上鞭打根本没犯错的从奴;大冬天袒胸露乳,闯进神农会的庙庵参观,打算跟神农像比赛掰手腕;特使府邸采购酒食,商人能否拿到结款全靠运气,不结款,商人也不敢催——要是不卖给他们,司常衙府的人就隔三岔五去商家店铺清查有无走私。

铁雨卫是东扬步军精锐,普通人遇到都要后避,哈臣额狼看到护卫府邸的铁雨卫有谁骑好马,死活都要抢过来骑几天,骑得马儿元气大损,难以恢复。哈臣额狼还笑说华夏的马不行,不如渤都国的塞楞马。

至于流连女闾声色之地,更是家常便饭,无论是十来家高级莺阁,还是那些星散各处的低端柳屋,哈臣额狼一视同仁。据说,他进去的房间,都能听到姑娘的惨叫。

东扬城的百姓,都管他叫“北狼”“冬狼”“醉狼”。这匹天天泡在酒缸里的狼,竟然不是醉死的。堂明山上的大医士给出了鉴尸文书:中毒身亡。

去使臣府邸的路上,居游刃把大医士的结论告知曲少毫。

曲少毫道:“不管是谁,都替天行道了。”

居游刃叹了口气:“然后由我们来擦屁股,唉,真要查出凶手,百姓会骂死你我。”

逢丧唯白,是华夏文化传统。渤都国人对颜色不讲究,但死者的家人、奴仆、亲随必须剃掉右耳前的鬓角,并用雄鸡血在额头上抹三道竖直的血痕。

六天内他们不能洗脸、沐浴,不能行房,但可以饮酒,甚至跳舞、大笑。渤都族认为人死就是去拜见祖先,是喜事,跳舞是庆贺,笑得越大声越好——越大声,死者就越能听到,拜见祖先之路就能走得越欢快。

曲少毫问,渤都国人连丧礼都要笑,那什么时候哭呢?打了败仗吗?

居游刃咬了口纸提里最后一个糖油子:“据说,渤都人从来不哭,唔。”

松安头港北羽坊,渤都特使宅院门口的青色长条灯笼已经围上白幔,想来是入乡随俗,在门口装点一下。走进宅邸,唯一的白色元素是正院里的白练布编成的奠台。每逢重要官员、名士贤达去世,官方都会赠送此物,布置在其院内或正厅内。

司祀衙府早前已经派府右带着邦梳局负责邦国藩国外交细务的机构的一干人等来到府上吊唁慰问过,这座奠台正是他们带来的。

曲少毫头一次见到右无鬓角、头上抹血的异族人,忍不住想笑。走在前头的居游刃仿佛背后长眼,转身看了他一下,曲少毫这才咬紧牙,努力控制住面部肌肉。

特使暴毙,副使秀龙多·海木丁就成了渤都国在东扬的最高官员。渤都人名在姓前,秀龙多在渤都语里是“毛笔”的意思。曲少毫不知道起这个名字是他看上去比其余渤都人更文质彬彬,还是身材瘦长的缘故。

秀龙多除了是副使,也是通译,会华夏语言。他在会客茗堂接待二人,请过“特命书”仔细读完,拱手微拜:“原来是清晏伯居公元海的后人,久有耳闻,国主既遣您来查,雾散烟去尽可待,望大夫为我家特使洞明真情,我也好向天大王复命禀明。”

居游刃面对秀龙多脑门上三道鸡血,竟能满脸恳切恭敬,语调沉稳:“副使谬赞,居某深知事关重大,必定尽责,国主心思切急,特下命书,动用全力,这点务必请副使感察!”

秀龙多双瞳微微一转,居游刃身后只有官服样制卑微、年纪轻轻的曲少毫一人,除此之外,什么核监院的提调、通案、安城护随等人员一概没有,空空荡荡。

还真是心思切急,好一个动用全力。

“咳,特命仓促,居某新职到任,来不及带上太多人员……还请您将特使毙命之前的行程通盘告知居某。”

曲少毫闻言,打开黄绵纸簿,毛笔在随行砚上蘸了墨。

哈臣额狼虽是昨日下午病亡,具体过程却很复杂:

前天早上他和秀龙多前往堂明山,在水相殿拜见国主。谈完事后二人回到使臣府邸,中午举办宴席,招待扬国几位官员。下午哈臣额狼出过一次城,“骑马散心”,可惜半途下雨,提前回来了。晚上又去城西的明璃阁消磨时光,半当中秀龙多先回府,哈臣额狼一直饮酒到天将明,回来睡了一个时点不到,忽又起来。此时雨停,他想去城外南郊的野林打猎,府邸里手忙脚乱,给他取了狩衣、弓箭,备好宝驹和篷车——按照礼节,外国特使在东扬城内只能坐车,出城后才能骑马。哈臣额狼就带着护卫从南城门出去。秀龙多没跟着,打猎不是他的强项。打猎队伍行到南郊的唐泽驿稍作休息,特使喝了壶里的酒,忽然就从马上摔了下来。

之后的事,曲少毫昨天就知道了,护随的铁雨卫急忙把哈臣额狼用篷车送回府邸,秀龙多亲自去堂明山,国主连忙派大医士田从容来看病,但用了几种药都无济于事,特使于傍晚病亡。

居游刃听完:“容居某感慨一句,特使精力旺盛。”

“特使此前久经战阵,是沙场骁将,后因膝伤不能长时间骑马。天大王念他战功卓著,特派为使,前来东扬感受丰荣繁华。”

曲少毫鼻子出了一声粗气。


(文化责编:拓荒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