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4年,明崇祯皇帝在煤山自缢身亡后,明朝宗亲为了反清复明,在中国南方相继建立政权,历4帝共18年,史称南明。南明的历史是一部不断逃亡和内斗的历史,特别是南明最后一位皇帝永历帝朱由榔,更是创下了六年逃亡各地十六次的记录,因而时人称之为“走天子”。
明十八先生之狱,就是在永历帝逃亡到贵州安龙时,十八人为保卫永历帝而被赐死和杀害的历史事件,十八先生死后,家属及安龙百姓将十八人尸身合葬于安龙县新安镇马场坝天榜山南麓,这就是距今已有360多年的明十八先生墓。
贵州安龙县,隶属于黔西南州,前两年因为安龙“金字塔”而在网络上火了一阵,其实很多人不知道,安龙还是一座挺有历史的城市,在南明时期,甚至还做过4年行都。
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明十八先生墓,就在安龙县城的大街旁,这也是贵州境内唯一保存完好的南明历史遗迹。
明十八先生墓的故事要从明永历帝朱由榔说起,隆武二年(1646年),明神宗朱翊钧之孙朱由榔在广东肇庆建立永历政权,没几天就逃往广西梧州,此后数年便一直在广西、湖广(今湖南、湖北)及云南交界地带辗转。
直至永历六年(1652年),朱由榔被大西军张献忠的义子孙可望迎至贵州安隆千户所城中,并改安隆所为安龙府,成为南明永历朝廷陪都,安龙此时成为全国抗清斗争的政治、军事中心。
孙可望可不是什么善茬,也不是真心想要“反清复明”,他不过是想借助永历皇帝的“正统”旗号,实现“挟天子以令诸侯”乃至割据称帝的野心。而大西军的另一领导人,同为张献忠义子的李定国则是永历政权真诚的护卫者。
永历帝为摆脱孙可望控制,和吴贞毓等十八位朝臣于永历六年(1652年)十一月密谋企图借助在广西北伐抗清的李定国,翦除孙可望等人的势力。
他们拟定密诏,遣使赴广西诏李定国回师,保卫安龙。1653年(永历七年)十一月,李定国接密诏后,表示一定会救驾,并告知恢复粤东,即来迎驾。不料这事被孙可望的亲信马吉翔得知,事情败露,十八人为保全永历帝,担下了所有责任 ,当然也可能是孙可望觉得永历帝还有点用,没有杀他。
1654年(永历八年)三月,孙可望以“欺君误国,盗宝矫诏”罪,赐内阁首辅吴贞毓自缢,张福禄、全为国、张镌三人凌迟处死,其余全部处死。临刑前,十八先生向北跪拜永历帝行宫完毕,写下了绝命诗,从容就义。
1658年,孙可望降清,之后被载入清史的《贰臣传》,十八先生从容就义、慷慨赴死的气节最终千古流芳,被后人赋予忠君爱国的精神加以传颂。
虽然今天看来十八先生死得也有点冤,为了一个病入膏肓、内讧不断的流亡朝廷,为了一位优柔寡断、胆小怕事的逃跑皇帝确实不值得。但他们的视死如归的气节还是非常符合中华民族的价值观,值得称颂。
历史记载孙可望用刑十分残忍。据屈大均《安龙逸史》的记载,孙可望杀害弹劾他的御史李如月时,竟残忍地下令将其活剥。当用来剥皮的石灰和稻草送到时,李如月叱曰:“瞎奴!此株株是文章,节节是忠肠也!”李如月被强按在地上跪下从脊椎开始剥皮,剥到大腿时,李如月大呼曰:“死得快活!浑身清凉!”又大骂孙可望不绝,最后死去。所以鲁迅曾在《病后杂谈》中评价:“大明一朝,以剥皮始,以剥皮终,可谓始终不变”。
十八先生被杀害后,南明永历十年(1656年),李定国率军至安龙护驾,围绕十八先生墓建十八先生祠,南明永历十二年(1658年),朱由榔已经逃往昆明,遣使赴安龙为十八人树碑,碑镌“明十八先生成仁之处”九个大字,由朱由榔题写,至此“十八先生”之称便流传下来。
“十八先生”依次为:大学士吴贞毓、司礼太监张福禄、司礼太监全为国、武安侯郑允元、大理寺少卿杨钟、太仆寺少卿赵赓禹、光禄寺少卿蔡縯、翰林院检讨蒋乾昌、翰林院检讨李元开、吏科给事中徐极、刑科给事中张镌、广西道御史朱议浘、江西道御史周允吉、御史李颀、福建道御史胡世瑞、主事易士佳、员外郎任斗墟、兵部郎中朱东旦。
明十八先生墓虽然就在县城大路边,但闹中取静,古朴沧桑,从南明、清代至民国,众多政坛名流及书法大家为十八先生墓题词、撰文,树碑及镌刻摩崖以示尊崇,形成了一个集墓葬、碑刻、牌坊、墓祠和众多摩崖石刻的文物整体。
特别在抗战时期的1939年,为了鼓舞人心,很可能是当时的安龙县长王佐,邀请了一批民国军政要员题刻摩崖,包括蒋介石题写的“碧血千秋”等抗战摩崖石刻共计十三方。
整座墓园占地面积约12000平方米,包括祠堂、多节亭、虚舟、石牌坊、忠泉等,布局合理、结构严谨,总体坐北朝南,依山就势分布于多级台地之上,游览1个小时左右。
宋朝和明朝的末期都是一部南方的逃亡史,但南宋崖山一战令人动容,陆秀夫背着小皇帝投海自尽,十万军民跳海殉国,虽惨败也算壮烈。而南明十多年的历史中,从来没有停止过内斗,正如顾诚先生《南明史》封面所书“内斗就要亡国,亡国也要内斗”。两帝并立,君臣内斗,政权纷争,南明流亡朝廷真的一刻都没有停止过内斗,皇帝一个个软弱无能,根本不可能扛起反清大旗,权臣们或各怀私心,或优柔寡断,缺乏远见。当然也有南明历史上也有不少可歌可泣的故事,例如“岭南三忠”陈邦彦、陈子壮、张家玉。明十八先生虽然忠烈可贞,但其实也是朝廷内部的党争,只是他们慷慨赴死、忠君爱国的气节,确实符合封建社会的传统美德。
1841年,4岁的张之洞随父亲张锳来到安龙,在此成长到18岁,1850年春,13岁的张之洞为明十八先生祠题写联语“杀身以成仁,洵称志士;临难毋苟免,不愧先生”。后来他还创作了《吊十八先生文》,结尾处张之洞顿笔兴叹:“兴亡莫恨,岁月已非。义著前期,名垂万世”。年少张之洞,既崇敬十八先生的贞操励节,又深悲他们的愚忠苦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