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成为青年亚文化 不适用于严肃作品

弹幕，基本可以理解为观看视频时，从右至左从屏幕上划过的各种吐槽与评论。乍一看似是干扰观看的行为，如今却成为许多年轻人观看视频的兴奋点——在观影过程中实时参与评论并分享。起初这一现象仅局限在相对小众的弹幕网站，但近年来，弹幕开始蔓延到电影院的电影放映、电子书阅读软件等，俨然已演变为一种不可忽视的青年亚文化。

“宅男”“宅女”的孤独与分享

中国文学网报道弹幕和它的受众一样，都很年轻，它最早起源于日本，因此弹幕网站最初都是以日本动漫、游戏、影视作品为主，网站用户也都是些喜欢“二次元世界”（对动漫、游戏等作品中虚构世界的一种称呼）的宅一族，年龄层主要集中在16-25岁之间。国内最早引进这一模式的网站主要有“A站”（“AcFun”）和“B”站（“Bilibili”），在观看视频过程中即时发表评论，自己与他人的观点在视频上清晰可见，互动性是其最大特点。

寻找同类，分享观感，是弹幕网站能提供的最重要的用户体验。看个视频，满屏的“前方高能预警”、“2333333”或“完结打卡”，甚至满屏评论，完全看不清画面，不懂的人一头雾水，懂的人却笑得很开心。“我在现实生活中完全找不到和我一样迷恋生田斗真的人，但当我上了B站看《无间双龙》时，我发现全世界都和我一样喜欢他。”爱追日剧的“85后”龚晓丽，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回答“为何要去看弹幕”这个问题，“比如出现他一个很帅的镜头，弹幕就铺天盖地呼啸而至，这弹幕就和我的心情是一样的！”

上海大学大四学生朱雪莱的休闲方式是打开弹幕网站看视频，“这种娱乐方式和以前看电视是一样的，只不过弹幕会让你有种很多人陪你一起看的感觉，一个人也不会很孤单。”同时弹幕也让这种观看有了更多信息量。她说，“有些你自己没注意到的细节或笑点，别人在弹幕上帮你指出来，甚至还会再创造，使得一段并不好笑的情节变得十分有意思。”龚晓丽还举了个极端的例子，一个剪辑视频由于上传原因，后面有十分钟黑屏，一起观看的“小伙伴”们纷纷吐槽，妙趣横生，导致她纯粹为了这弹幕，看完了这没有画面也没有声音的十分钟。

弹幕市场的推广与局限

随着宅一族的壮大，以及网络技术的不断发展，弹幕市场已被众多互联网商家盯上。弹幕也从以前几个固定的网站，扩展到优酷、土豆、腾讯等主流视频网站。只是，技术可以被应用，弹幕文化却很难轻易被搬运。

“那些网站上的弹幕只是搬来了一个外壳，不具备真正的弹幕文化。”B站会员“蘑菇呦”认为，“B站的弹幕有年轻人特定的语言，聚集的人群兴趣一致，笑点相同，这是别的网站学不来的，就像兴趣小组一样，弹幕只留给真正喜欢的人。”

但对商家来说，人群集聚的地方就是商机，新的功能或许就是一个新的获利路径。去年动画电影《秦时明月》举办首映礼时，就让观众在现场边看电影边发弹幕，此后《小时代3》和《绣春刀》等电影也都放映了弹幕场。只是，电影是需要沉浸的，弹幕电影更像是一个噱头，可以做尝试，但推广很难，有时弹幕反而成为一种视觉负担。

弹幕是一种极其强调个性的用户体验，用还是不用，在哪用，都要看用户心情。当当网在2月份推出的一款小说阅读APP“当读小说”，就搭载了弹幕功能，目前已吸引了2万多用户。“我们将弹幕作为一种亮点吸引用户，但是默认是不开的，弹出也只限于右上角。”产品运营经理戴辛童介绍，他们整个运营团队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将弹幕引入阅读软件也只是一种尝试，“现在弹幕比较多的是像《陌上行》和《不败战神》这样的网络小说，我们希望通过弹幕的形式营造年轻群体的社交圈，形成粉丝经济。”

而在弹幕的推广中，版权问题也如影随形。今年初，优酷土豆正式起诉AcFun，指其曾采用“盗链”的方式对优酷土豆的内容构成版权侵害。去年Bilibili也曾被一家视频网站起诉，一时间几乎删掉了所有国产剧的视频。随着版权越来越受重视，弹幕的应用也会越来越规范。B站已经开始逐渐购买版权，资金一部分靠网站融资，一部分则靠用户众筹，即观看的出钱一起购买版权，而出钱多的前几十名，会出现在视频最后的页面中“以示感谢”。

亚文化的流行与未来

从商业角度看，弹幕能否成为新的盈利方式，还有待观察。但从文化角度看，弹幕已成为一种不可忽视的青年亚文化现象。

网名叫“麦教授”的王智涵，是英国谢菲尔德大学政治系博士生，他经常和朋友一起制作游戏视频，放到弹幕网站上。在国外留学的经历让他对弹幕文化有一种比较的视角，“弹幕之所以很快从日本流行到中国，是因为在亚洲尤其是东亚地区，人们的社交相对封闭，亚洲人脸皮要薄一点，同时，90后大多是独生子女，他们需要通过某种媒介寻找志同道合的人。相比，英国就没有这样的网站，这里人流行的社交活动是去酒吧喝酒聊天，不管你们认不认识。”

南航社会系副教授张杰则对网络文学表示，弹幕存在的意义，是改变了作品与受众之间的关系。“它很契合社交媒体时代的阅听习惯和交往方式。过去，受众是独自与作品对话、互动，弹幕的出现，使得其他人成为在场者，并且成为新的对受众的影响源，甚至这种评论成为一种受众的互动方式，从而成为观看动机之一。”

事实上，由于弹幕源起的“二次元世界”并不大众，使得它从诞生起就具备了青年亚文化的色彩。那么，随着年轻一代长大，弹幕是否会和许多网络现象一样，随风而去呢？

“弹幕迎合了当下年轻人的需求，就算年轻一代长大，它依然会成为一个网络文化的生产引擎。”王智涵认为。

张杰也表示，随着社交媒体一代的逐渐长大，弹幕会更容易被接受，而不再是一种特别的现象。“社交媒体已经改变了我们的阅听习惯，我们习惯在他人的评论伴随下去阅听，甚至这种评论本身会成为阅听动机，在社交媒体环境中成长的这代人会接受这种方式。”但张杰同时指出，弹幕并不适用于严肃作品，会削弱作品本身的力量，在有些领域要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