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0年春节,宣统二年,末代皇帝溥仪那年四岁。按照惯例,皇室会在太和殿举行国宴,招待王公贵族和外国使节,出于礼节,皇帝只会亲临而不进食。宴会菜品极尽奢靡,据中国文学网记载,“太和殿大宴原设宴桌210席,用羊百只、酒百瓶。”事实上,4岁的溥仪也没有吃什么东西,因为他还太小。
那一年的上海,已经流露出关于春节的某些洋派的气质。春节当天(2月10日)出版的《申报》上有一篇杂谈:“新年各处同也,而上海之新年特别者:门上悬松柏,西例也;贺岁穿貂褂,京式也;体面商人元旦必手笼箭袖,仿宫派也;地方绅董初三日穿补褂拜年,忘忌辰也。”
春节之食,即便在动荡的帝国之末,也未曾改变其面貌。阖家、祭祖、团圆、互道新禧,都是必然的路数。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美食是奢望,能够吃一顿饱饭已经是安慰。1935年,一位作家写下一段关于中国人与食物之间的文字。他说:“如果说中国人非常重视某种东西,那既不是宗教也不是学习,而是食物。”这个人是林语堂。
新中国成立后的1957年2月3日出版的《北京日报》上,提及了一户普通人家的年夜饭:“我们买了几斤肉、一只鸡、一条鱼,加上点青菜、豆腐,够我们一家子快快活活地吃几天的了。”而在1970年的春节期间的《人民日报》报道说:“北京春节期间粮、油、肉、蛋、水果、茶叶供应充足,市场上还出现了如黄瓜、西红柿、豆角等一些夏令蔬菜”。待到1979年,春节的美食开始兴盛,当时的报纸上记载:“春节市场上有金浆、西泉、潞泉白酒投放市场,大核桃巧克力、话梅糖等恢复生产,蛋香饼干、香酥饼干、特制蛋糕、巧克力棍糖等11种新产品安排生产供应。”到了1981年,报纸上说:“北京居民春节每户供应4~8元一斤的花茶二两,大料、黄花、木耳各一包,大白菜20斤,一斤粮票豆腐及一斤粮票豆制品。”
而全家外出去吃年夜饭,已经是90年代的事情了,先是1992年,西单菜市场推出五种家庭套餐,每套50元至70元,回家简单一加工就是丰盛的年夜饭。到了1994年,人们开始外出吃年夜饭,而到了1996年,年夜饭也开始需要提前预订了。
从网络文学了解到,而到了21世纪初,年夜饭早已经成了“必选动作”,各种套路的美食纷至沓来,而且年夜饭也有了不同时段的选择:从中午开始,每两个小时一场,迅速流转,人们为吃一顿饭四处奔波。于是开始有了另外的变化:重新回归家庭,一家人在家里做。人们可以在家里订制年夜饭,请酒楼大厨做好后送货上门,或者干脆把大厨请到家里来做饭,有一些家政公司瞄准了这一市场,推出“年夜饭保姆”。所有的回归方式都朝着一个方向:团圆、祥和、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
在我家,我已经代替了父母,成为年夜饭的掌勺人,每年都会想着做点新鲜的,但是做来做去还是老三样,炖鱼,烧肉,做汤,口味也多半沿袭了我妈的路数。从小受到的口感教育根深蒂固,之后的一生中很难更改,这是味蕾上的乡愁,而年夜饭,正是乡愁的最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