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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这个老人是不随和的

他曾被称为“二十世纪最后一位士大夫”,“二十世纪最后一位文人”。而他自己的定位则是“一个中国式的抒情的人道主义者”。他就是汪曾祺。1920年出生,1997年离世,他的书在其身后经久不衰,以“人间送小温”的方式继续温暖着这个世界。人们读他的文字,也探究他这个人。二十年前,一位安徽文学青年…

他曾被称为“二十世纪最后一位士大夫”,“二十世纪最后一位文人”。而他自己的定位则是“一个中国式的抒情的人道主义者”。他就是汪曾祺。1920年出生,1997年离世,他的书在其身后经久不衰,以“人间送小温”的方式继续温暖着这个世界。人们读他的文字,也探究他这个人。二十年前,一位安徽文学青年,因为偶然读到他的一册文集《晚饭花集》,把他读了二十年。

这个老人,是不随和的

今年春节,一个下午我特别无聊,于是就从湖西天长开车去湖东高邮。冬日的天空清冷寂寞,车子驶出县城,很快上了乡村道路,没有一刻钟,就完全行驶到高邮湖区的低洼的水荡之中的土路上了。四周河汊交横,大片的芦苇高过人头,一丛一丛,像一束束箭矢。正如汪曾祺在《受戒》的结尾所说:“紫灰色的芦穗,发着银光,软软的,滑溜溜的,像一串丝线。”

这样去高邮对于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去了也只是在街上转一转,大运河边走走,或者,文游台汪曾祺纪念馆的石阶上坐一坐。不会去麻烦一个人。麻烦了别人,你自己也拘束受累。其实你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情的。

对湖东的汪曾祺也是有一个逐步认识的过程。从刚开始学习他的小说创作法,到后来的迷念他的人格和风采,到写出《忆·读汪曾祺》这样一本书,其实我至今并没真正读懂汪曾祺。

我是走了捷径了的。从抄了他的《晚饭花集》精彩文摘,到上鲁迅文学院结识他,一切仿佛那么自然,又是那么的顺汤顺水。他对我和另外一个青年总是客客气气。他说过:“你们两个人身上没有什么俗气。”这是对我们最高的评价了。我也曾经给过他两篇小说,私心中想请他写几句话,也好抬高抬高自己,可是并未能如愿。那个事也就过去了。

提起这件事,是因为我刚听说了一件事。说有个文学青年在某个场合认识了汪先生,不久就到汪宅去拜访。这是一个痴迷得有点癫狂的青年。他为了能每日聆听教诲,索性就住到了汪宅。汪宅的居所并不大,他于是心甘情愿睡地下室,这样一住就是多日,每天大早就举着一把牙刷上楼敲门。有一次他还带来了儿子,老头儿还带着孩子上街去买了一只小乌龟。可是这个青年实在是没有才华,他的东西写得实在是不行。每次他带来稿子,都要叫老头儿给看。老头儿拿着他的稿子,回头见他不在,就小声说:“图穷匕首现。”

这个湖东的老人,他是善良而纯真的。他在《自报家门》中说:“我父亲是个随便的人,比较有同情心,能平等待人。”这个老人,他也从他的父亲那儿学习了这些品格。他认为这个文学青年,从事一种很艰苦的工作,挺不容易的。可他确实写得不好。每次带来的稿子都脏兮兮的。老头终于还是无法忍受,他用一种很“文学”的方式,下了逐客令——一天大早,青年又举着牙刷上楼敲门,老头打开门,堵在门口。一个门里,一个门外,老头开腔了:一、你以后不要再来了,我很忙;二、你不允许在外面说我是你的恩师,我没有你这个学生;三、你今后也不要再寄稿子来给我看。

讲了三条,场面一定很尴尬。

我听到这个“故事”是惊悚的。也让我出了一身冷汗。15年过去了,今天回忆起那时到这个老头家的那些快乐时光,更加庆幸自己的无知和年少时的无畏了。

这个老头是不随和的。我们多数时候,是误读了这位老人。以为他做做菜、画画画、喝喝酒,就好说话了。他是不随意附和别人的。他不会敷衍和应付。这从他的文学观就能看出,他在1986年为《自选集》写的自序中说:“我是相信创作是有内部规律的。我们的评论界过去很不重视创作的内部规律,创作被看着是单纯的社会现象,其结果是导致创作缺乏个性。”其实,这个观点,不仅仅是他六十岁后的认识,他二十七岁,在上海写的《短篇小说的本质》,就庄严地宣布了“要在一样浩如烟海的短篇小说之中,为自己的篇什觅一个位置”。之后他的一生,都在追求“创作的个性”。(所以这个文学青年,是无论如何不可能成为“汪曾祺的学生的”。)不久前扬州的杜海公布了汪曾祺一篇极短的逸文《说“怪”》,此篇也是他读了杜海给他看的习作之后写的读后感。他在文中希望家乡的文学青年,“要充分表现个性,别出心裁”,“能够继承扬州八怪的传统,尽量和别人不一样”。

我在今年这个春节到高邮转了一圈,回来思考思考,我发现了以上的结论。在高邮的文游台,我坐在青石台阶上。身下的青石透凉浸骨,它却对我的思索是有益的。是的,看看汪曾祺留下的文字吧:《受戒》、《大淖记事》、《异秉》、《葡萄月令》,就连《沙家浜》的剧本!无不“充满个性”。

汪先生研究的几个空白

汪曾祺是对故乡最充满深情的一位作家。他笔下的作品,大部分是描写故乡的。可是有一个现象学界一直没有注意过:汪曾祺十九岁离乡,直到六十一岁才第一次回乡。他为什么四十多年不回故乡?是千山万水、旅途阻隔?不会吧,即使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京沪线还是相对方便的,到了南京,换乘长途车直达高邮,也不是太困难。是没时间?没旅费?都不像。而他却通过笔下的文字,一次次抵达(回到)故乡。故乡的风物、人情、吃食以及街衢巷里、三教九流,都在他的笔下得以复活。陆长庚(《鸡鸭名家》)、王二(《异秉》)、小英子、明子(《受戒》)、王瘦吾、陶虎臣、靳彝甫(《岁寒三友》)、巧云、十一子(《大淖记事》)、王玉英(《晚饭花》)、叶三、季匋民(《鉴赏家》)、陈小手(《陈小手》)、章叔芳(《小姨娘》)、崔兰(《小蛇腰》)……我想,这些名字的背后都是有一个真实的高邮人存在的。或许他们已经故去,但他们是真实存在过的,并且是高邮人。汪曾祺是多么热爱他的故乡啊!他为高邮留下了那么多优美的文字。

汪曾祺四十年不回乡的问题我虽然始终没有搞懂,但从创作上来讲,这一种与故乡保持一定的隔膜,对创作是有益的。这使记忆中的故乡,相对较完整地保存,是会产生一种创作上叫做“离间”的效果的。但我想,汪曾祺绝不是为了保持这种“创作效果”而故意不回故乡,一定是另有隐情。他自己不说,别人也无从理解。但从汪曾祺研究上来说,这一段空白,是有意思的,是值得注意的。

在生活中,汪曾祺并不是一个特别善于表达的人。他的话并不多,有时喝了几杯酒,话稍多一点,但也不是很多。他也不是一个善于交际的人。他虽不如他的笔下的高北溟(他的小学和初中老师)那样“看起来是个冷面寡情的人”(其实不是这样,他只是把他的热情倾注在教学之中),但终归不是活跃的、喜于表达的那一类。

他把他的热情全部倾注到创作中去了。他年轻时就写得那么好。他早期一篇很长的散文《花园》,对于研究汪曾祺,应该是一篇很重要的作品。《花园》充分显示出汪曾祺的创作才能。他对事物的细部描写得那样丰沛、细微和准确。比如:“一下雨,什么颜色都郁起来,屋顶,墙,壁上花纸的图案,甚至鸽子:铁青子,瓦灰,点子,霞白。宝石蓝的好处这时才显出来。于是我们,等斑鸠叫单声,在我们那个园里叫。等着一棵榆

梅稍经一触,落下碎碎的瓣子,等着重新着色后的草。”足以证明汪曾祺早年才华的展露,也印证了汪曾祺自己所说:“沈从文很欣赏我,我不但是他的入室弟子,可以说是得意高足”(《自报家门》)。汪先生的这句话并非空穴来风。

不久前,山西的李国涛先生给我寄来了汪曾祺1987年8月写给他的两封信。这是两封非常重要的信。其中一封信中写道:“一个人不被人了解,未免寂寞。被人过于了解,则是可怕的事。我宁可对人躲得稍远一些。”“让那些学我的人知道我是怎么回事,免得他们只是表面的摹仿,‘似我者死’。——我很不愿意别人‘学’我。一个人的气质是学不来的。”“《职业》是我自己很喜欢的一篇。但读者多感觉不到这篇小说里的沉痛。”这对解开汪曾祺对自己作品的认识颇有帮助。汪曾祺曾在《晚饭花集》的自序中说过:我对自己的作品都还喜欢,无偏爱。别人若问我喜欢自己的哪篇作品,我也是笑而不答。而这一次,对李国涛的信中,汪先生却着重说出“《职业》我自己是很喜欢的”,可见他对《职业》的重视和偏爱。

今天的高邮,岁月的影子

1995年,长江文艺出版社给汪曾祺编了一本小说集《矮纸集》(1996年出版)。这部作品集应是汪曾祺作品的一个重要文本。它的编法是“以作品所写到的地方为背景”,进行分组,这个主意是汪曾祺自己拿的。编完,汪先生发现“写得最多的还是故乡高邮”。这个集子的后面附有一篇李国涛的跋《读<矮纸集>兼及汪曾祺文体描述》,这是汪曾祺研究上很重要的一篇评论,但多被忽略。我希望今后出汪曾祺作品集时能将这篇评论给附上,这对理解汪曾祺是有益的。

这个春节的午后,高邮的街上相对显得寂寞冷清。路上行人并不多。特别是到了黄昏,店铺和人家几乎都关了门。我游荡在运河大埂上,运河的水面还是很广阔的。运河上现在建了一座很现代的桥,过了桥,到河的西岸,就是浩浩淼淼的高邮湖了。我将车直接从桥上开过去,停在湖边的一片空旷处。湖面上冷冷清清,水波涌动着,无边无际,让人心中生出一种空虚的感觉。一个老人弄了一只游艇,在兜揽游客,可是没有一个人。他对我说:“兜个风吧?”我摇摇头,他见我没兴趣,便去忙自己的了。

我在湖边坐了一会,冰冷的风灌到胸口。我转身离去,当车驶过一处僻静的街巷,一股青烟飘了过来。这个时候还有卖吃食的小摊呢,我寻着青烟走了过去,空荡荡的街边只有这一个卖面饺馄饨的妇人。坐下,要了一碗虾籽面,酱油很浓,我热热地吃下去,身上马上热了起来。

这样的行走虽然并不能回到汪曾祺时代的高邮,但多少还是能感受到半个世纪前旧高邮的气息的。小城虽变化很大,可生活在其中的人,还是高邮人。他们的口音、习性、饮食,甚至泼痞骂街,还是会带着岁月的影子。人的有些东西是很难改变的。正如汪曾祺在《钓人的孩子》中所说“每个人带着一生的历史,半月的哀乐,在街上走。”

高邮使汪曾祺从小受了美的教育。他在《自报家门》中说,我的写作跟我从小喜欢东看看西看看有关。这些店铺、这些手艺人使我深受感动,使我闻嗅到一种辛劳、笃实、轻甜、微苦的生活气息。他同时说:“我的审美意识的形成,跟我从小看父亲作画有关。”这些童年印象,深深地注入汪曾祺的记忆,他一生中的很多篇文章便都是写的这座封闭的、退色的小城人事。

这个十九岁从湖东高邮走出去的青年,正如他的老师沈从文所说:“凭着手中的一支笔,真的打下了一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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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责编:赵雅敏 )
标签:湖东汪曾祺 鲁迅文学院 精彩文摘 2014年05月16日 14:48   [查看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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