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千万不要被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的智性所迷惑,这个证券交易员、所谓的“随机科学”教授对业余写作有着天生的狂热。他的所长是“穿墙术”,像中国传说中的崂山道士,人们在理性与秩序的体系中安营扎寨,他穿越墙壁到外面去说:“看哪,黑天鹅!”
这本书最大的贡献是从此你可以把“黑天鹅”挂在嘴边,别指望该著作能带给你什么结论,它充斥着不少发人深省的警句、格言、洋洋自得的各种类型小故事,但就是没有结论:黑天鹅出现的时候我该怎么办?当然,作者同样会在样本选取上,选取那些听起来有说服力而且对书的论述有帮助的小故事,在这些小故事中,数学家、作家、出版商、聚会、学术研讨,作者本人都是获胜者,他成功打击了那些不懂黑天鹅原型的人类精英,他认为他们陷入了错误的经验和盲目的思维误区。
这真是一个悖论,一方面作者认为没有发现黑天鹅的原因是样本的选择有失误,比如他在书中分析“所有的赌徒初开始运气都好”,是因为运气不好的赌徒都没有坚持下去,这些样本没进入分析系统。但他自己在写书的过程中,何尝不是只选择了有利于他观点的样本来分析呢?因为没有哪个故事中他提到过他这个研究受挫的情况。
我把这称之为“黑天鹅也有白内障”,假如你一辈子所看到的天鹅都是白的,也不能武断地认为所有天鹅都是白的是成立的话,那么,你同样在看到黑天鹅,对黑天鹅习以为常的时候,不要认为它就一定没有白内障,尽管白内障通常是在人体眼部发生的疾病所导致的失明。
同样的道理,黑天鹅也可能有胰腺炎,甚至于可以有脚气,这太匪夷所思了吧,但也许当有人以此写出文学蓝本的时候,能获得比哈利波特一书更大的成功,也未尝不可知。这就是黑天鹅发生的规律:1、永远没有不可能的事;2、相信奇迹的存在;3、企盼或避免奇迹的发生;4、面对不可预知的未来进行预知(也就是胡思乱想);5、所有改变你人生轨迹乃至人类命运的重大变迁都是黑天鹅事件;6、不用安心工作,花更多时间思考财富怎么积累;7、扔掉钟形曲线;8、嘲笑股票分析师、循规蹈矩者,他们都是骗子和SHA子;9、绞尽脑汁成为被随机抽中的人,被好的运气抽中;10、搞清楚哪些事物适用于平均斯坦,哪些则适于极端斯坦。
作者举了个火鸡的例子,颇具有说服力,他说一只火鸡每天都能吃到食物,都能睡好,但不能据此以为火鸡的生活是安全、温暖和无忧无虑的,1000天的时候,它会被在火鸡节上屠掉。999天的曲线都是平稳的,但到1000天,曲线直接下降为零值。灾难性事件的发生不在火鸡的预测之内,它也不可能避免灾难的发生并逃脱命运,但人类可以,最起码可以用黑天鹅事件来解释它,以使得灾难发生时,你可以从容说道:哦,又一只黑天鹅。除此之外,你并干不了别的。
这样说很可悲,但事实如此,面对地震、洪水,你无法避免它的发生,而地震更是无法用科学预测到的,既便你知道这是一只不好的黑天鹅又能怎样呢。你的确无能为力,“它不是你所能改变的”,除了坦然接受这种黑天鹅的意外,实在别无良策,包括作者本人,也只是为这些事件以黑天鹅来总体命名,并未能给出面对黑天鹅的解决之道。这也是人们为什么倾向于忽略黑天鹅的缘故,不是作者的智力比人们的智力更高,能够发现黑天鹅,而是人们早已深知,你只能控制你能控制的事物,对于不能控制的事物,就只能靠运气了。包括暴富、一夜成名、被好莱坞青睐、获得美丽的情人这类好的黑天鹅事件,不是没有钻营者、想一劳永逸,但事实上这真的是个小概率事件,假如你去等待黑天鹅,而不付出努力、坚韧、信念等等人类优秀品质的话(这些被作者挖苦),可能会在你死去的第100年,黑天鹅降临在另外一个人头上。
所以说,黑天鹅(包括作者)也有白内障,它也有看不见、看不准的时候。与其说作者提供的是一种观念、一种思考方式,不如说提供的是一种智力游戏,在阅读这本书时,你也要成为一个穿墙人,穿越许多的悖论和迷宫。心智成熟地看待一本书,比贸然接受一个新的论点并把它挂在嘴边要更令人愉快。